她迈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民政局。

刘杨一进入家门，他的妈妈就冲了出来，她手上拿着锅铲，一副人逢喜事的模样，她挑着眉瞪着兴奋的眼睛道：“离了？离了就好啊！免得拖累你！来来来，妈妈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
孝顺的刘杨一震盯着老太太道：“妈，你是不是很愿意看到我的女儿没有妈妈？”

面前这个老人，曾经是他心目当中的天，在儿时的记忆里，妈妈总是忙忙碌碌，尽管他们收入不高，但她总能变戏法一样地做出可口的饭菜。

相比妈妈的积极生活，爸爸却要消极的多。那年爸爸生病住院，妈妈既要送饭到医院，又要照顾上学的他。那时，他就起誓，一定要让妈妈过上舒心的日子。

可是，这样一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女人真地就没有任何过错吗？

国家为什么规定哺乳期不许上法院离婚，是为什么？是因为这个时候女人最弱，最需要关心。可是，在妈妈心里生了女儿的邹燕几乎是一文不值的垃圾！是不是她已经想好，生了儿子就是儿媳，生了女儿就是外人呢？

连法律都不能容忍的事情，她妈妈都可以理直气壮？

男人怔怔地站在原地，第一次审视着这个女人。

老太太一点没发现儿子的异样，仍然快乐地唠叨着。

刘杨看着那张张合合的嘴终于忍无可忍地吼道：“妈，做人不要太缺德！邹燕曾经那么美丽优秀，她嫁给谁不好，偏要嫁给我？！你当你儿子是宝？”

“她若是嫁一个富人，即使她今天生了一个女儿，还可以在国外一直生下去，直到生出儿子来，也不需要过得那么凄惨？即使富人始乱终弃，她也可以得到一大笔赡养费，也不至于去当保洁员？！”

老太太一下糟了，停顿了几秒，她忽然反应过来，把锅铲往地上一丢！就地一坐，嚎啕大哭起来！她用手拍着自己的大腿，大哭道：“不得了了，不得了了，我把你辛辛苦苦养大，就养你这么个白眼狼？为了一个小妖精，就和你老妈吼，你什么时候和我吼过？什么时候？要不是因为她，你怎么会这么不孝？！”

妖精？呵呵呵，男子流着泪摇着头：”你说邹燕是妖精？有她这么笨的妖精吗？”

揣着***的刘杨此时心如刀绞，他边流着泪边低声呢喃着：“还记得两年前的这个时候，我们穿戴整齐去民政局领结婚证，那天风和日丽，我说这是一个好兆头，我对她说，我欠她一个婚礼……”

一对母子，各自流着自己的泪……

一个时辰过去，刘杨缓缓起身将老太太扶了起来，毕竟是他的妈妈，他还是内疚了。他低着头颤声道：“妈，对不起，别气坏了身体。”

老人倔强地把头一偏不理睬男子。刘杨叹了一口气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老太太扶到了床边，把被子给他的妈妈盖好。他转头来到厨房，系上围裙，拿起锅铲。无论怎么样，日子还要过下去。

炒好了菜，他端了一碗来到床前，温和道：“妈，起来吃一点吧。”

那床上的老人，闭着双眼，万念俱灰地叹出一口气。

刘杨忍不住再次道歉：“妈，儿子刚离婚，心情不好，你原谅我好吗？我知道你对我好，任何时候，你都不会撇下我。不像别人，一有矛盾就走掉。”

也许是这句话打动了老人，那女人微微地睁开了眼睛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：“给我把饭弄稀点！”

男子一听到妈妈的口气，就知道道歉发挥了作用，连忙频频点头，冲回厨房，将饭倒入锅内，加了些水，搅动起来。

到底是母子，血浓于水，那么轻易地就原谅了彼此。

可是那天底下无数的弱势女子又有谁怜？

吃了饭的老人，显然气已经消了一大半，她的眼神里又闪动起了光泽，她润了润嗓子道：“儿子，还是我当初明智啊，我让你买房子时不写她的名字是对的吧？那样房子在婚后7年内都是婚前财产，她就没有资格和你分！哈哈，若不是这样，你可要吃大亏了。”

这个老人真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，她可以死守着生男孩的陈腐观念，却可以弄清楚“婚前财产”的概念！那些条条框框，没有耐心没有心机的人都不会注意，她却在刘杨婚前查了大量的书籍，弄了个明白！

刘杨忍了忍还是缓缓道出：“这个房产的一半，我会折合成现金付给邹燕。”

老人一听，立刻脸色煞白，呼吸不畅！她举着一只手，对着刘杨：“你，你，你，你这个败家子！”

刘杨心虚地不再看老太太，但是还是把未完的话说了出来：“婚姻法也是这样规定的。”

老太太崩溃似地嚎叫道：“这房子的贷款不是你还的？这装修的一砖一瓦不是你挣的？那个狗屁婚姻法凭什么保护不劳而获的人！”

邹燕握着那刺眼的***，怔怔地发呆，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，她忽然仰天长啸，哈哈哈……我们都是疯子，刘杨！我们都是疯子啊！我们曾经那么相爱！那么不惜一切代价地在一起就是为了有一天迎接分离吗？

坐在冰冷的地面上，女子自言自语，反复呢喃，体力渐渐不支，直到意识模糊，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。

邹燕想要起身，可是却发现几乎没有一丝力气。四肢百骸全都疼痛欲裂。这时，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，女子摸索出手机勉强按了下去。那边传来马浩的声音：“我能见你吗？”

“你是谁？”女子迷糊地问了一句。这声音沙哑无助，令电话那边的男子一惊。

他连忙唤道：“邹燕，邹燕，你怎么了？你在哪里，我来接你！”

可是，再也没有回应。有的只是忙音。

男子抓起一件外衣，冲出来房门，发动汽车，奔向邹燕工作过的超市。

可惜，来到超市门口，发现这里离开门还有1个小时，他焦急地在门口踱来踱去。只踱到看门人忍不住出来询问。

那老人狐疑地瞅了又瞅走上前来：“你找哪位？”

马浩连忙道出邹燕的名字。

那人上下打量了几眼马浩道：“她辞职了。”

男人的心陡地一沉。他瞠目问道：“有人知道她的住址吗？”老人摇了摇头。

马浩并不甘心，竖了竖衣领看了一眼腕表，依然矗立在原地。

直到超市的员工陆陆续续来到，他才步入员工入口，刚进去，就被保安拦了下来。那人瞪着眼道：“先生，这是员工通道！你找谁？”、

马浩左右一看，趁人不备，将一百元暗自塞到了保安的手上。那人心里神会，温和问道：“你到底找谁，我看能不能帮上忙？”

“邹燕。”马浩急忙回答。

“哦。”保安倒吸一口冷气，这个邹燕前些日子令超市很是烦恼，被卫生监督局查办了很多货物，一个主管也因他而辞职。他找邹燕？这么落魄的女人和这个男人能有什么关系呢？

马浩看着保安沉思的模样，焦急起来：“小兄弟，你能不能找和邹燕熟悉的员工来问一下。”

保安这才回过神，他掂量了一下，还是把钱还给了马浩，无奈地摇摇头：“我，我也是打工的，你可别害我丢了工作！”

马浩一惊，随即无奈地转头走了。男子咬了咬下唇，钻进轿车，开上了道路。

汽车时快时慢，男子漫无目的地开着，他不知道该如何寻找，也焦虑到无法停下脚步。他的车冲过了红灯，他的车逆行而上……

直到后面警灯轰鸣，男子才有了几分清醒，两辆警车一前一后逼停了他的座驾。

男子下了车来，警察毫不客气地拿出了酒精测试仪，但是结果却显示他滴酒未沾。两个目光炯炯的警察狐疑地瞪着男子。

马浩理了理纷乱的情绪道：“我在找我爱的人。”……

车被扣了，男子看着警察将车开走，抬头仰望天空。忽然，他注意到一个窗台外有一件蓝色的工作服飘扬。

只几秒，男子就箭步冲上了那栋楼。很陈旧的楼栋，马浩每上一层心酸便加重几分。他来到目标门口，急切地拍了拍门，那边传来低哑地应答：“谁啊？”

是她！一定是她！

男子不顾一切地对着薄薄的木门撞去。

门开了，马浩冲过去，将处于昏迷的邹燕抱起安放在了床上。他轻轻地给女子盖上被子。转头下楼，来到超市买了一些食物又返了回来。

等女子睁开双眸的时候，已是傍晚时分，昏暗的灯光下却是一个忙碌的身影，一个俊美温和的男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坐在身边。

邹燕笑笑，以为到了传说中的天堂。她睡眼朦胧地问道：“天堂是什么样子？”

男子看着女子模糊可爱的笑容轻柔地道：“就是有你在的样子。”

这磁性的声音惊醒了女子，邹燕忽然睁大了双眼，睡意全无，她瞪着男子不知所措。